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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而居的好处是出入方便,虽然其被盗的可能性大大增加。然这只是小问题,毕竟屋子里徒然四壁,也无什么器具,有的也只是偷们贼们毫无兴趣的书。但问题恰在这里。一到春天,不消说燕子还没飞回来,书们就已迫不及待地发霉。思想的,艺术的,专业的,,非专业的,大的小的,新的旧的,厚的薄的,轻的重的,鲜的馊的,古本今本,统统发霉,难有幸免。柳州非读书之地,购书本来极为不便,每每收罗到一本书都费不小心机,或是桂林,或是南宁,或是更远之处委托哥们搜罗而来。眼睁睁看霉菌向新老宝贝发难,只好忧心如焚了。处阴暗潮湿之地,多半竟没法子对付那生生不息的霉菌,只能一任它们荼毒蹂躏,我的亲亲可爱的书们。
从春天开始,书架的角落,常常是霉菌大片大片地孳生的发源地。粉白色的祸害,从那暗无天日的角落开始,只消一阵子,竟夭夭灼灼,欣欣向荣得很。它们由点及面,先是一簇一簇的,然后事先商量好似的,不动声色如兵团集结,毫无商量余地的,先从侧面侵蚀书本,然后绕上书脊,一步步驰骋,向纵深推进,直至深入书之骨肉,弄得书们的下场,不外乎一塌糊涂,面目全非。那些时常翻一翻的书,或许多少染上了我的那一点微薄的人气,竟似乎有了免疫力,倒不见得霉菌上身。常常是那些经年打入冷宫的书,忍受幽怨的同时,霉菌们觑准可乘之机,毫不犹豫地充当了卑鄙可耻的第三者。不像我们读书还有挑肥拣瘦,多有选择,霉菌吞噬书的本领非凡,只要靠近它们的,它们就来者不拒,仿佛骨牌开出了至尊宝,统杀。
最为恶毒的霉菌往往在最底层。曾经在一自制木书架底层塞了些无意翻阅之书,如毛选邓选论语之类的——总有些书,虽然得来不易,但即便在我的眼前,也不屑去触摸。后中途外出学习,等到回来收拾,从底下将它们掏出,竟一个个都成了大花脸,内里则是烂到骨子里,到处无可救药的班驳梅花菊花,或如疆界不明混乱一片的世界地图之状。用抹布稍稍擦去其外伤淤痕,打开时竟页与页都胶着不可分,仿佛它们各自在霉菌的侵蚀下,不得不彼此以伤口抱在一起相互取暖慰藉。书页里的文字,也都成片模糊,大都不可辨识。任你什么思想理论,竟是才时髦几天的后现代,在霉菌的淫威之下,也一一化成腐尸朽骨。估计如此相状,就是当废物卖掉都无人肯收。无奈之间,只好咬咬牙,将它们统统扔进垃圾堆,任由收垃圾的处置了。唉,这些底层之书呀,我狠狠亲之临之热之爱之钻之研之,它们都不肯丝毫动情屈就,而区区几朵霉菌,一肆发动,它们竟纷纷缴械投降,委身献媚,实在可恨啊。
此种霉菌,不惟侵凌无辜清白之书。它们仿佛天然就决心建立了一套自我防护的生化系统。如有外来之手干涉其不义行径,它们就会不假思索地对干涉之手加以无情报复。我曾经在擦拭此类感染之书时,就因我的不谨慎和恼怒而大受其害。或许是因为自己手上微有汗渍,一碰这些粉团状物,手背之皮肤迅速由青而紫而黑,分明是一种缓慢燃烧的氧化反应在手臂之上发生,历历沿血管由下而上扩张,麻麻痒痒,煞是恐怖。第一次遇此情景我吓得几乎手足无措,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到水龙头底下狂冲了一阵,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有此教训,后来处理此类情况,就分外小心,每每都要戴上手套才肯动手。那种底层之霉菌的毒性,感觉如韦小宝同志使用的化骨粉之类。只是一直不明其机理,也叫不出名字,后来为了在朋友面前明白无误地指控之,私下便称之为“书毒”处一屋之中,书之受害,尤以书毒最深。只要染上,就毫无回旋余地,仿佛患了绝症,只能宣判书之死刑。
每每发现书被霉菌侵凌,很是恼火,竟无可奈何。且春天每年都是有的。且不惟春天,夏天雨水多,霉菌竟也不畏酷暑依旧顽强地从事着其命中注定的殖民事业。如是竟可延续到秋天!如是一年之中,恐怕也就寒冷之冬天能够庆幸一番。然如套用诗人所说:冬天来了,霉菌还会远吗?如此下来,竟没有什么季节是幸运的了。只好常年之内,不得不为书之命运日日夜夜在我脆弱的心上点一把微暗的火了,只能仰天而呼:“呜呼,‘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此之谓欤?”
唉,要怪就怪自己,择居不善喽!孟母可三迁,只是我呢,世界方圆,不足五米,且乏更上层楼的力气,实在迁无可迁呀!
平地而居的好处是出入方便,虽然其被盗的可能性大大增加。然这只是小问题,毕竟屋子里徒然四壁,也无什么器具,有的也只是偷们贼们毫无兴趣的书。但问题恰在这里。一到春天,不消说燕子还没飞回来,书们就已迫不及待地发霉。思想的,艺术的,专业的,,非专业的,大的小的,新的旧的,厚的薄的,轻的重的,鲜的馊的,古本今本,统统发霉,难有幸免。柳州非读书之地,购书本来极为不便,每每收罗到一本书都费不小心机,或是桂林,或是南宁,或是更远之处委托哥们搜罗而来。眼睁睁看霉菌向新老宝贝发难,只好忧心如焚了。处阴暗潮湿之地,多半竟没法子对付那生生不息的霉菌,只能一任它们荼毒蹂躏,我的亲亲可爱的书们。
从春天开始,书架的角落,常常是霉菌大片大片地孳生的发源地。粉白色的祸害,从那暗无天日的角落开始,只消一阵子,竟夭夭灼灼,欣欣向荣得很。它们由点及面,先是一簇一簇的,然后事先商量好似的,不动声色如兵团集结,毫无商量余地的,先从侧面侵蚀书本,然后绕上书脊,一步步驰骋,向纵深推进,直至深入书之骨肉,弄得书们的下场,不外乎一塌糊涂,面目全非。那些时常翻一翻的书,或许多少染上了我的那一点微薄的人气,竟似乎有了免疫力,倒不见得霉菌上身。常常是那些经年打入冷宫的书,忍受幽怨的同时,霉菌们觑准可乘之机,毫不犹豫地充当了卑鄙可耻的第三者。不像我们读书还有挑肥拣瘦,多有选择,霉菌吞噬书的本领非凡,只要靠近它们的,它们就来者不拒,仿佛骨牌开出了至尊宝,统杀。
最为恶毒的霉菌往往在最底层。曾经在一自制木书架底层塞了些无意翻阅之书,如毛选邓选论语之类的——总有些书,虽然得来不易,但即便在我的眼前,也不屑去触摸。后中途外出学习,等到回来收拾,从底下将它们掏出,竟一个个都成了大花脸,内里则是烂到骨子里,到处无可救药的班驳梅花菊花,或如疆界不明混乱一片的世界地图之状。用抹布稍稍擦去其外伤淤痕,打开时竟页与页都胶着不可分,仿佛它们各自在霉菌的侵蚀下,不得不彼此以伤口抱在一起相互取暖慰藉。书页里的文字,也都成片模糊,大都不可辨识。任你什么思想理论,竟是才时髦几天的后现代,在霉菌的淫威之下,也一一化成腐尸朽骨。估计如此相状,就是当废物卖掉都无人肯收。无奈之间,只好咬咬牙,将它们统统扔进垃圾堆,任由收垃圾的处置了。唉,这些底层之书呀,我狠狠亲之临之热之爱之钻之研之,它们都不肯丝毫动情屈就,而区区几朵霉菌,一肆发动,它们竟纷纷缴械投降,委身献媚,实在可恨啊。
此种霉菌,不惟侵凌无辜清白之书。它们仿佛天然就决心建立了一套自我防护的生化系统。如有外来之手干涉其不义行径,它们就会不假思索地对干涉之手加以无情报复。我曾经在擦拭此类感染之书时,就因我的不谨慎和恼怒而大受其害。或许是因为自己手上微有汗渍,一碰这些粉团状物,手背之皮肤迅速由青而紫而黑,分明是一种缓慢燃烧的氧化反应在手臂之上发生,历历沿血管由下而上扩张,麻麻痒痒,煞是恐怖。第一次遇此情景我吓得几乎手足无措,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到水龙头底下狂冲了一阵,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有此教训,后来处理此类情况,就分外小心,每每都要戴上手套才肯动手。那种底层之霉菌的毒性,感觉如韦小宝同志使用的化骨粉之类。只是一直不明其机理,也叫不出名字,后来为了在朋友面前明白无误地指控之,私下便称之为“书毒”处一屋之中,书之受害,尤以书毒最深。只要染上,就毫无回旋余地,仿佛患了绝症,只能宣判书之死刑。
每每发现书被霉菌侵凌,很是恼火,竟无可奈何。且春天每年都是有的。且不惟春天,夏天雨水多,霉菌竟也不畏酷暑依旧顽强地从事着其命中注定的殖民事业。如是竟可延续到秋天!如是一年之中,恐怕也就寒冷之冬天能够庆幸一番。然如套用诗人所说:冬天来了,霉菌还会远吗?如此下来,竟没有什么季节是幸运的了。只好常年之内,不得不为书之命运日日夜夜在我脆弱的心上点一把微暗的火了,只能仰天而呼:“呜呼,‘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此之谓欤?”
唉,要怪就怪自己,择居不善喽!孟母可三迁,只是我呢,世界方圆,不足五米,且乏更上层楼的力气,实在迁无可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