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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节已翻到立春了,冬天的寒冷几乎未减,遮天盖地的晨雾,裹着料峭的寒意,悄无声息的落到大地。

    沉寂的旷野中一片宁静,一切似在沉睡之中,只有小河仿佛刚刚睡醒的样子,还有那些风中抖动的树,不安分的在阳光下,轻轻地揉着惺忪的眼睛,犹然的计划着春天的事情。这一片姹紫,那一片嫣红,把一场花事安排的熙熙攘攘。在微风中,轻展薄瓣,笑脸迎春,时而抖落着身上的露珠。那滴滴的露珠,轻枕着晶莹剔透的梦,穿透幽蓝的夜。

    那河水的梦和树的幻,飞出树梢,飞过冬季,融入春的夜里,弥散成一场雾的飘渺,在空旷而清冷的夜里,轻盈曼妙的铺陈开来。

    晨光熹微中,弥散了一夜的雾,或浓或淡,或近或远,让人惊喜,让人羡叹。满目之间,是接地连天的洁白,朦朦胧胧,纯净而自然,缓缓的涌动着,流遍大地的角角落落。那无拘无束,任意飘荡的浓雾,从地面的草叶间,浩浩荡荡,一直横亘到遥远的天际,重叠成一种极致的纯厚与浓重,即使用尽你的目力极力分辨查看,却始终领略不到它的深度,看不透它的奥处。那丝丝缕缕,恣意张扬的淡雾,如同一张巨网,又似一帘垂落的纱,氤氲蓊郁,好像早已领略到了天意的暗示,只是在每一缕或大或小的雾团的边沿轮廓上轻翻慢卷。还仿若身披薄纱的仙女,轻轻撩动着纤指,精巧修剪出一幅人间仙境。虽清晰可见,但手触无形,只明显的感到它的清凉和润湿。

    树木、河水、旷野,这些司空见惯的景致,都在这浓浓淡淡、洁白朦胧的铺陈里,显得妩媚多姿、曼妙神秘起来。那缓缓流动的河水在冷凉的气息里,蒸腾出袅袅的白烟,慢慢的融入浩浩的雾涛之中。这凝重的雾霭,时而贴近水面,亲吻着涨涨的一春碧水,时而升腾半空,闪出一条白色的通道,霎时间却又恢复成原来那白茫茫的一片,笼罩着世间红尘,置身雾中,仿佛游弋一个充满朦胧梦境的意境。路上行人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田野上白色的雾气,浮浮沉沉,像蓝天的白云,悠然地涌动。那树,忙活了一夜,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仿佛是雾水遗落下的梦的碎片,冷凝成冰晶闪亮的雾凇,在这寒冷的气息中,晶莹剔透的花蕊便开满枝头。

    在雾中行走,那苍白无力而微弱的光亮,是辨别不清光源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整个人伴着那种好奇而喜悦的心情,被笼罩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说对面不见人是有点虚构,一米左右的事物依稀可辨,仿佛进入了一个随着你行走的大气球中。有一种闷沉沉的感觉相伴,时间长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情韵萦绕心怀。走在这雾雨雰雰的街道上,四周寂静而安谧。一些饥寒的麻雀,飞来跳去,从一株草茎跳到另一株草茎,从一根树枝飞到另一根树枝,啄食着地上的草籽,或左顾右盼的蹲在窝门口,引颈鸣唱。微风拂过,那朦朦胧胧的雾浸来,轻柔的吻着你的脸,湿了你的发梢,浸润了你的眉。我没有拨开,也不愿惊扰这空灵的雾,就这样任由它温柔地擦着我的衣角拂过,将我的身体包裹萦绕,打扮的像挂满雾凇的树,如风雪夜归人,顿感一种惬意的清凉。

    随着晨光的渐渐明晰,一直包围着你的雾气,慢慢变淡,或凝成水滴,或淡散无形。树,由刚才模糊的晶亮变成清晰地黛青,湿漉漉的矗立在白茫茫的天际的底色里,有远处渐渐呈现的重叠的山峦作陪衬,有眼前草地房屋,左右映带,有一缕轻柔的风微拂而过,使这幅清秀美丽的风景图,不再单调而寂寞。田野、草地逐渐变得湿润而柔软,麦苗、枯草贪婪的饱吸着晶莹的露珠,伸着懒腰,舒展着筋骨,枯黄的身体左顾右盼,交头接耳,我似乎聆听到它们欢快的欢声笑语。当我无意中穿过那片枯黄的时候,猛然发现,闪着露珠的丝丝的嫩绿点缀其间!那份沉闷的心情,顿感有了兴致,一种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虽然遥看近却无,但那风中摇曳着的草叶之间,隐隐露出的那丝嫩绿,不是已然透露出春的信息吗?我蓦然领悟,春,已悄无声息的从草尖上赶来了。凉爽中透出暖意,微绿中满溢着生机,盈盈的,柔柔的。我低头凝目,平息静思,望着那些泛起生灵律动的绿色,经阳光雨露滋润,润出一个鲜活明媚的春天。

    伫立田埂,凝视带满露珠的草,沉思无语,只是觉得自己原本就是一株小草。草是具备了由浅入深的天赋,蛰居在漫长的寒冬,浸润于浓重的雾霭,得以大地厚重的孕育,最早演绎出生命的新一轮。与那一树树的新绿,一朵朵的花红,共同装扮出一个五彩斑斓,瑰丽馨香的春天。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那曾经相约在梦中的一滴水,已然藏满了春早的信息。一经落入红尘,便从草尖开始传播,从一株到一片蔓延滋长,从一树到一片森林,抽芽开花。

    晨曦初升,雾气散尽。离开的时候,我把那爽心的一丝嫩绿铭记心头。相信,如果再次遭遇寒冷的时候,无论风有多凛冽,不管雾有多浓重,我依然能在雾中,在萋萋的枯草里,找寻到那些顶在草尖上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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