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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颇有江南水乡的特色,与水乡不同的是,河水是打村前流过。记忆中的河水,清澈而透明,凛冽而甘甜,在河水迂回处,形成一个一个的绿潭,潭里,游弋着一群群鲜活可爱的鱼,这些鱼们,给我的童年生活带来了无尽的快乐,以至于离开故乡多年,鱼们还萦绕在我洁白晶莹的梦里。

    第一次关于鱼的记忆,是二哥带我到河里抓鱼。也许是我人太小的缘故,二哥叫我拿着竹编的篼(盛鱼的竹具),远远地站在河边,他自己则卷了裤腿,走到河水中,只见他双手伸入石头下,不停地摸着,待他的手伸出来时,手里便是活蹦乱跳的鱼了。这时,他便用力将鱼抛到岸上,我就将不断把抛上岸的鱼们装进竹篼里,一个半天下来,竹篼里就装满了沉甸甸的收获。晚上,将鱼们剖洗干净,拌上麦面,放上盐,放在油里煎炸,扑鼻的香味,诱来好些玩伴,于是大家便在欢呼声中,分享着喜悦。

    待到年龄稍长,我和同伴们便会偷偷到河里,赤条条地扑腾,嬉戏,游泳,捉螃蟹,尽管少不了被大人骂,可是河水的诱惑,总是让我们把大人的话忘在脑后。于是,母亲便会以“捞鱼摸虾,误了庄稼”之类的话教育我们,而我们却照样我行我素。

    在别人诱导下,我学会了钓鱼。周末,去后山砍一根笔直、细长的竹竿,将母亲缝铺盖的绵线接成竹竿一样长,然后用火柴将钢针退火,弯曲成鱼钩,用高粱桔杆做浮标,简单的工具做成了,去晒坝边挖了蚯蚓,然后迫不及待地去到河边,钩饵、抛竿,浮标下沉,嘿嘿,果然鱼们就被钓了上来,钓鱼过程中那种无以言表的喜悦,远比吃鱼快乐得多。

    鱼儿进食是有规律的,每天的早晚时分,是钓鱼的最好时间,早上是要上学的,只有下午,放学后,回家放下书包,第一件事便是挖蚯蚓钓鱼去。

    钓鱼的最佳时机,是在夏天。下雨了,河里涨水了,混浊的河水带来了大量的鱼饵,退水的时候,也是鱼儿们最为活跃的时候,河岸上站满了三三两两的钓鱼人,大家一致的动作就是抛竿起竿,不停地忙碌着,收获着,相互调侃着,攀比着谁的鱼大。此时,鲜红的夕阳,将钓鱼人拉出长长的影子,红色的蜻蜓,穿梭在河岸上,鱼儿在空中划过,便成了蜻蜓追逐的对象,三两只黄狗,在河边嬉戏。如果有一位丹青妙手,画下此时情境,该是怎样的一幅画卷啊。

    后来,发生了一件令人心痛莫名的事情。那是一个寒冷萧瑟的冬天,风里渗透着刺骨的寒意,上学时,行走在河堤上,空气中散发着逶迤而来的鱼腥的气息,透过昏暗的晨光,水里漂浮着无数条死去的鱼,它们白色的肚皮朝上,随水漂流,我的心为之一颤。我每天从河边经过,从鱼们的身边经过,它们曾经是一尾尾活蹦乱跳的鱼,是一尾尾生动鲜活的水中精灵啊,现在,却是一具具泛白的尸体。不过,想回来,也许它们是幸运的,毕竟,它们最终死在了水的怀里,死在水这个情人的怀里,它们应该感到幸福吧?听人说,这是一家国有企业用硫酸清洗制药的压力容器后,将污水直接排放到河里,造成了严重污染,给河里的生灵造成了毁灭性灾难。

    童年渐渐远去,我已习惯了在外漂流。我时常觉得自己就是一条故乡河里的一尾游鱼,在人生的河流中艰难的游渡。我游出了故乡,游出了村庄,游出了母亲的视线,也许我会像故乡河里的鱼们,在一次不经意的灾难中悄然死去,或者在不懈的奋斗中获得新生

    桃花流水,波纹层起,故乡的河里应该是水藻繁茂了吧?是否还有一条条鲜活的鱼儿游弋期间,让人们轻易地钓起?昨夜幽梦忽还乡,微雨燕双飞,群群的鱼儿,轻噬我的脚丫,春风吹乱我的头发,河岸齐膝的野草、钓竿、鱼影、玩伴以及母亲花白的头发,漫过我的心头,渐渐飘向我头顶蔚蓝深邃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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