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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张和小董又吵架了。

    严格地说,是小张在发脾气,小董只是轻声地说着什么。

    这是中午休息的时候,病区里一片寂静,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他俩的说话也就格外清晰。

    “刚才护士来过了,催交钱的。说还剩几十块钱了,再不交,明天就没法用药了。”是小董的声音,轻巧而平静。

    小董个子不高,人很清秀,不大言语,总是笑眯眯的。有时我真的很佩服她,人很弱小,但很坚强,遇事很镇定,从来都是不急不躁的。

    一阵沉默。

    “我给妈打过电话了,叫她再借点,寄过来。”

    还是沉默。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不要你管!”

    小董不说话。

    “我们还是回家吧。不要治了,天天这样花钱,反正也治不好,在这里活受罪。”小张把脸扭向一边。

    “比你重的人多的是呢。不要多想了,好好听医生的话。”

    “听医生的话就行了?就能不花钱了?什么时候花钱是个头!”小张的声音很不好听,其中透着无奈。

    小张和小董都是教师,是在乡下的中学。他们工作有三四年时间,今年结婚后不久,就发现了这种病。他们没有医疗保险,单位效益也不太好,所有的治疗都是自己在花钱,目前已经有五万多元了。两人的家庭情况也不是很好,经济上都很不宽裕。这一病,给双方带来的压力很大。每次,都是家里凑点钱寄来,但很快就花完了。于是,护士就常来说交钱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小张的情绪就特别地不好,总是向小董发脾气,就像今天一样。

    “净说气话呢。好好治病,不要多想了。”小董还是那样细声细语的。

    又是沉默。

    “医生说能保住肾呢。”

    “不要在这里废话了!你出去吧!”小张的声音大了。

    小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对他来说,也许是钱花了,病也没有治好,以后的生活也成问题了。就是有希望治好,但那花费也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现在面临两难选择:继续治疗,没有钱;不治疗,没有命。

    以前,我从来不相信人会到这种地步,我想,无论什么事,总会有办法的。现在看来,真的是很幼稚的想法。走投无路了,就是走投无路,有什么办法呢?类似电影、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所写的,危难关头,窘迫之际,有人拔刀相助,慷慨解囊,真是一种空想和奢望,实在指望不得。否则,我怎么就看不到有人来帮帮小张呢?

    小董不理他,径直出去了,估计又是去打电话了。

    小张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动着,不时地叹着气,不知道有没有流泪。

    和往常一样,小张又要一两天不说话,沉默得让人窒息。

    外面,护士站传来一阵阵很爽朗的笑声,好像是谁出院了,听到说谢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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