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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这一觉睡得尤为香甜,踏踏实实连个梦都没做。睁开眼,外头已是天光大亮了。侧过头去看看,枕边没人。无须多问,这个时辰黑小子定是起床练功去了,晋王伸过手轻轻摩挲着余温尚存的被褥,内心里说不出的惬意舒畅。

    照理说锦被、丝枕都该是软绵绵的,可被子底下分明有什么东西硬邦邦直硌手,捞起来一看,原是沈思平日挂在脖子上那枚红色石头子儿。或许是绳结意外断掉的关系,石子滑到了被子里,晋王一时兴起,将其拿在掌心细细把玩起来。那石子既非珍贵宝贝,也未经过人工雕琢,左看右看实在普通不过。因与皮肤贴合久了,石子表面被油脂、汗液浸润得光滑明亮,恍若镀了层釉彩一般。

    晋王越琢磨越觉有趣,这沈小五的出身好歹也算是将门之后,可他一不穿金戴银二不镶珠挂翠,偏生喜欢拴颗石头在脖子上,真是个古怪孩子。可仔细想想,这石头倒比金银珠翠更衬沈思。

    将石子小心收好,晋王缓缓坐起身来。门外侍从听见动静,赶紧捧着一应梳洗用具进来伺候。晋王被人服侍着梳好发髻穿好衣衫,这才慢悠悠踱出了寝帐。果不其然,沈思正在帐前的空地上舞剑。

    红日初升,万物生辉,浩水汤汤,群山巍巍。沈思手持一柄长剑,正舞得衣炔翩翩,凛冽生风。寒光在剑刃上流动回转,晃得人眼花缭乱。只见他一忽儿身姿轻灵如飞雁穿云,一忽儿气势雄浑如猛虎下山,举手投足说不出的潇洒飘逸、英姿勃勃。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虽然不是首次看沈思舞剑,晋王还是忍不住叫了声好。一时看得技痒,他从屠莫儿腰间抽过佩剑迎上去与沈思过起招来。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即便沈思有意相让,晋王还是败下了阵来。虽说他也是武将出身,有些功底,可比起自小在军营中摸爬滚打、精于实战的沈思来说,那点本领只能称之为花拳绣腿了。

    晋王输得心服口服,且心花怒放:“哈哈哈,念卿啊,不知你这骑术和武功皆师承自何人,徒弟已然这般出类拔萃,师傅岂不是要超凡入圣了?”

    沈思极为得意地嘿嘿一笑:“不自谦的说,这骑马打仗,我天生便是把好手。听家里人说过,在我尚未学会讲话之时,有次三哥随手将我放在马背上,自己临时走开了,不想那马没拴牢固,追着一匹小母马就冲了出去,简直将周遭众人惊得魂飞魄散,以为我定是小命不保了,结果那马疯跑了一大圈回到原地,我还稳稳坐在马背上呢。”

    听沈思讲述着儿时趣事,晋王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了一只小猴子爬在马背上的奇异景象,那小猴子应是穿着开裆裤,应该还在牙牙学语,搞不好还留着两条亮晶晶的涎水条条……

    无意间提及家人,沈思语气中不免透出几分淡淡的失落:“从前沈帅重任在身军务繁忙,都是几个哥哥轮流照看我。大哥过于宽厚,二哥又沉默寡言,我少时顽劣不堪,能制得住我的只有三哥了。”他幽幽叹了口气,“你只当我功夫了得,却不知我家三哥更比我强上数倍,我便是他一招一式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平常行止诙谐,可教导起人来却异常严厉。刚修习射箭的时候我臂力很差,张不开弓,他就让我打直了身体以手撑地不断起伏,胸前还立上一根磨尖了的铁锥,只消我手臂的力气稍一松懈,胸口就会扎出个小血洞,虽说于身体无碍,却疼得钻心。当年我没少为此跟三哥置气吵嘴,还偷偷往他饭碗里洒过沙子,如今想想真是不该……”

    晋王也跟着叹了口气,又拍拍沈思肩膀安慰道:“唉,所谓‘人生长恨水长东’,谁能做到一生无憾?只谨记‘有酒且行乐、惜取眼前人’就是了。”说着话他揽过沈思肩膀,转身朝帐子走去,“早膳已备下了,都是你中意的吃食,歇息一会儿就去用吧。”

    沈思乖乖跟着晋王走出两步,忽然顿住了:“咦?”他将手探往颈项间飞快摸索着,眉头随即皱了起来。

    晋王见状明知故问道:“怎么?是否遗失了什么物件?”

    “守之,你可曾见到过一枚红色的石头?就是我平常挂在脖子上的,差不多这么大……”沈思手指胡乱扣起来比划了一个形状,等不及晋王作答,又“噔噔噔”几步奔回帐子,掀开床铺翻找了起来。

    晋王跟在后头笑眯眯问道:“红石头?很贵重吗?”

    问这话的时候,他可是打了另一番主意。看见沈思为了石头倍感紧张,他反倒不想痛痛快快把东西交出去了,那小猢狲温顺起来固然可喜,但每每横眉立目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却最令人心生疼爱,何不趁此机会多逗上他一逗?

    沈思将被子撩在一旁,边边角角认真翻找了半天仍旧一无所获,见晋王发问,他泄气地扁了扁嘴:“倒也并非什么稀罕东西,只是我从家乡揽月山顶采来的一块石料而已。当日我与伯龄交换谱贴义结金兰,曾斩了此石为誓,这么多年带在身边,也算是一个纪念吧。”

    闻听此言,晋王本欲伸进怀中去取石子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他眯起眼睛默默注视着沈思,波澜不惊地建议道:“哦……原来如此。既是结拜信物,自然意义非凡。昨日洗浴时还见你戴着,想必是在河边散步时不慎遗失了吧。莫急,稍后本王多调些人马去帮你找就是了。”

    “算了,”沈思当即摇头拒绝,“大敌当前,事事当以战为先,哪有大张旗鼓去找什么石头的道理。”

    晋王故意处置得那样招摇,自然是吃定了沈思会以大局为重,因此也不多做坚持,只管拉起沈思用膳去了。

    沈思嘴里说得虽然轻巧,可随身数载的东西就这么丢了终归有些不舍。十年之期,万里江山,石子是他与卫悠生死相托的一个见证,也代表着他对卫悠的一个承诺。正自感叹间,手被晋王牵了起来,看着身侧位高权重却体贴入微的男人,沈思心里猛地一沉——对啊,晋王也是要夺天下的,而且他夺天下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一朝起兵,便是开弓无有回头箭了!那卫悠呢?父亲被逼死母亲被奸污,他忍辱负重二十年,不同样对这个皇位志在必得?

    如果有那么一天,宣正帝倒了,晋王与卫悠二人会不会为了大周江山拼个你死我活?一边是青梅竹马刎颈之交,一边是相知相许安危与共,大丈夫一言九鼎,自当信守诺言,可晋王待自己情深似海,断没有辜负他的道理……

    眼见沈思神色渐渐晦暗下来,晋王如鲠在喉。先是宁城一战为了那人甘冒杀身之祸,又在睡梦中喊出那人名字,如今还为与那人有关的一件旧物而心绪不宁,足见卫悠在沈思心中所占分量。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若得少年乐相知,衰暮尚且思故友。

    晋王纵横情场数十年,向来收放自如举重若轻,从没试过拈酸吃醋,没想到头一遭竟是为了个呆头呆脑不解风情的小猢狲。可他又能如何呢?沈思是他得来不易的宝贝,冷了热了磕了碰了跟着心尖儿打颤的还不是自己?

    罢了罢了,好在早已修炼出一身“表里不一”的本事,凭骨子里藏着多少不悦,面上照旧都能做到和声细语关怀备至。晋王替沈思披上外衫,又从侍从手里取来帕子帮沈思擦去了额头的细汗,动作轻柔得如同照料小婴孩一般。

    就这样被侍从、亲兵们围观着,沈思到底有些不习惯,他略显窘迫地抬手轻挡了一下:“好了守之,切莫照料得我太过周到,万一将我骄纵坏了,哪一日缺了你反倒不成了。”

    晋王笑得畅快:“我正求之不得呢!等你一时一刻都离不开我的时候,我便可将你这狂妄无理的野猴子牢牢拴在身边了……唉,有时候真恨不得拿根绳索将你捆住,下半辈子都不松开……”

    -

    饭没吃几口,辕门值守的把总便派了人匆匆跑来回话:“禀报王爷,顾名珍马前先锋崔秀正率兵在营外叫阵。”

    晋王舀起一勺热粥,放在唇边吹了吹,眼皮也未抬一下:“都骂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如实道与我听。”

    对方踟蹰片刻,战战兢兢答道:“那厮口出秽言,说……说……说王爷是道貌岸然、寡廉鲜耻的老淫|虫,还问王爷所以不敢出战可是因为日夜宣淫纵欲无度,以至精血匮乏虚浮无力,骑不动马也扛不动枪了……”

    沈思正旁若无人地大口吞着饭,听见这话差点没喷出来,他面红耳赤地偷眼瞄向晋王,谁知晋王倒一脸的气定神闲。沈思嘴里塞满饭粒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嚯,还笑得出来。”

    晋王替沈思夹了一筷子菜,又神神秘秘凑到他耳边笑道:“难听确是难听了一些,可本王却爱听得紧。你可知他前几日叫阵都骂我些什么?翻来覆去不过是背恩忘义啊,数典忘祖啊,无君无父啊……”说着向沈思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

    沈思瞬间明白了晋王的意思,从这崔前锋的几句辱骂里头完全可以听出,自己亲赴军营的事顾名珍已经知晓了,他以为他是耳聪目明消息灵通,殊不知倒为晋王接下来的部署添了一把助力……

    吩咐下去坚守不出,晋王便专心致志欣赏起了着沈思的吃相,直等沈小五风卷残云吃掉了桌上所有能入口的东西,他才慢悠悠站起身:“走吧念卿,扮上妆,咱们又要粉墨登场了。”

    二人出了寝帐,直奔伙夫营而去。绯红郡主突发奇想,为了审讯方便直接将几名俘虏关在了住处附近。此举虽然荒唐,但底下众人都知道郡主脾气刁钻又古怪,并没人敢妄加非议。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不敢任由那群叽叽喳喳的小丫头自行看管,另指派了几名军士守在帐内,美其名曰“协助”郡主。

    虽说是去探查俘虏,可晋王照例牵着沈思的手一路不曾松开过。从打昨日二人敞开心扉之后,就跟装了磁石似的,吸在一处分也分不开。

    用来关押俘虏的帐子原本是间小仓库,昏暗潮湿还有股子马粪味,晋王一走进去就嫌弃地掩住了口鼻。那几人被五花大绑在木架子上,嘴里塞了破布,又是血又是汗糊了满脸满身,腌臜不堪。晋王踱着步子从几人面前走过,饶有兴致地依次审视过去,看罢夸张地摇头道:“啧啧,顾名珍眼光差劲得紧,手底下竟没一个端正些的。”说着话回头去看沈思,一双凤眼挑得暧昧无比。

    他这头拉着沈思上首坐定,那头绯红郡主已照着辜卓子教授的说辞开了腔:“尔等听了,古往今来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想活命的,就乖乖归顺了我晋军,日后循规蹈矩、安分守己,自然可以讨个大好前程……”

    军营之中向来忌讳女人,即便身份尊贵如郡主者也不例外。她在那不伦不类游说了好一通,到场的大小兵将却都在暗暗等着看笑话,甚至于就连俘虏们也并未将她瞧在眼里,对她的卖力演说完全不予理睬。

    将女儿置于尴尬境地,晋王非但不去解救,反而优哉游哉地调戏起了沈思。他见沈思腰背笔挺地坐在身侧,便悄悄伸手从背人处照着沈思屁股捏了过去。沈思习武之人向来感知敏锐,一早察觉了他的举动,碍于人多眼杂,不便折了晋王脸面,便只不动声色地两根指头反手一扣,轻松擒住了晋王的脉门,教他半分动弹不得,同时咬唇低斥道:“卫守之,你演的是风流王爷,不是登徒浪子,我演的是王府男宠,不是妓馆小倌。”

    “哦?念卿是埋怨本王戏太过了吗?”晋王拿腔作调地一口热气喷在沈思耳畔,直将沈思半边脸孔都吹红了。他假意要将手撤回,却又趁着沈思分心之际再次向腰间袭去。沈思无奈,只能在晋王几乎得手之时飞快地扭动了一□体将其弹开。这一幕他自以为伪装得滴水不漏,可看在外人眼里,就是活生生的打情骂俏了。

    闹腾了好一阵,直到沈思真快被逗恼了,晋王才意犹未尽带了人离开。大队人马前脚一走,那几名看管人犯的小卒子便凑成一堆热火朝天地议论了起来。

    一个肥头大耳、脸泛油光的胖子率先挑起话头:“弟兄们弟兄们,跟你们说个稀罕事儿听听,哥几个有谁知道昨夜里王爷帐里儿发生了甚奇景?”

    众人见他一脸下作相,都道是要开堂说书讲荤段子了,个顶个精神抖擞地竖起了耳朵,脖子抻得老长。

    吊足了所有人胃口,那胖子才贱兮兮宣扬道:“说了你们也不敢信——昨儿夜来下咱们王爷大展神威,与那沈公子足足战了三百回合,生生将一张雕花大床都折腾塌了。”

    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个子挠挠头不解地问:“战?战个甚?”

    立刻四五只手拍在他后脑勺上:“你个二球!脱光了挺着鸡|巴战呗!”随即周遭响起了一阵压抑在喉咙里的爆笑声。

    倒也有人表示怀疑:“孙三狗说话满嘴跑脚板子,十成里头至多能听个七八成,那王爷千岁关起门来做的甚事,你又哪里儿晓得?”

    姓孙的油胖子一听更来了劲头:“骗你作甚?骗你作甚?干杂活的木匠张大蛮牛是我亲姐夫,这可是他偷着跟我说的。你们可不好到处瞎传去,给王爷千岁知道是谁在嚼舌头,看不抬死你!”

    “小个子”是个老实人,心里有什么嘴巴便说什么:“真是热怪,这沈公子也不是什么大美人儿,咋来就把咱们王爷迷得颠三倒四了呢?”

    “油胖子”一记白眼飞过去:“你懂个甚,那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主儿,时常也要换个小白菜解解腻歪嘛。”

    这群人里还有个略老成些的管事,见话头越扯越远,赶紧出面制止:“嘘,祸从口出,都留神点儿吧弟兄们,私下非议王爷千岁,想被砍脑壳吗?”待众人缩着脖子安静下来,他又没好气地瞪了油胖子一眼,“不是我说你孙三狗,人家沈公子是白菜?就算是,那也是千金难买的翡翠玉白菜。别说哥哥没提醒你们几个,沈公子现今可是王爷跟前第一得意之人,他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王爷也立马派人给他捞去。”

    沉默半晌,“小个子”老气横秋地感叹了起来:“唉,麻球烦呐,本来王爷心眼就没用在打仗上,这沈公子一来,还咋来对付顾名珍?你们也别笑话我,我这条小命可丢不起,我是三代单传,家里还有个几十岁的瞎子老娘没人养呢。”

    行军在外,最抛不下的就是思乡之情,众人听了纷纷垂下头去神色黯然。管事的也跟着叹了口气:“行了你个瓜怂,你那条狗命也只有自己当回事儿吧。我可告诉你小子,赶明个儿真上了战场,别当缩头乌龟。你以为躲在后头就能保命?这泽州一线要是失了守,姓顾的可就一路打到晋阳城去了,那时节整个晋原都不保了,你还想猫在家里跟你那瞎老娘安生过日子?赶紧挖个坑母子俩一块跳进去埋了是真格儿的。”

    一干人等闻言大骇,七嘴八舌探究道:“前日不是还说平阳府、潞安府各驻扎了二十万精锐人马吗?还说有上将镇守,随时可以接应泽州。就算泽州失利,大可以退守那两处御敌啊?”

    管事的左右看看,确认除了那几名俘虏外留在帐中的都是自己人,这才躬身探头出来小小声说道:“也不看看你们狗|日的都是甚身份,王爷、将军的打算能告诉你们?什么平阳府、潞安府的,都是胡扯,那是吓唬顾名珍的。也不拍拍你们的奔儿喽头想想,晋原多少人丁?多少兵力?晋王三卫拢共多少人马?泽州这儿达聚集了十几万,还要分出十几万奔赴真定府阻住左军都督府进犯,剩下的自然是要留着死守晋阳了,王爷一家老小可都在那儿达呢。你掰着爪子算算,剩个甚了?”

    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众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为着茫茫未知的前程忐忑不安起来,帐内气氛变得灰败而压抑。

    相隔不远,那些俘虏都如待售的肉扇般被高高悬挂在架子上,两脚耷拉着,头也耷拉着,只有偶尔翻动的眼皮可以证明他们仍然活着……

    -

    对于如何审讯俘虏,绯红郡主这个自幼生长的王府深宅的金枝玉叶自然是毫无头绪。她本想继续假手金葫芦,不想晋王一早便差了人召金葫芦过去问话,眼看晌午已过还未放人。无奈之下,郡主只好跑去求教辜卓子。

    辜夫子捻着八字唇须抖开折扇,摇头晃脑老半天只给出了两句话:“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世间诸事皆是知易行难,辜卓子上下嘴唇一碰,可够郡主忙活了。所谓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自然要从立“威”开始。据说被充军发配的人犯一到边镇,总要先吃上十几二十棍子,为的就是杀杀身上的气焰。

    绯红郡主命人抬了圈椅过来放在帐子当中,自己极有架势地往上一坐,扬声质问道:“尔等不想受皮肉之苦,便如实回答,顾名珍派尔等潜入晋阳所为何事?他有何机密部署?军需供给如何?后有何人策应?”见那行人照旧装聋作哑不肯开口,她一掌拍在红木扶手上,“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尝尝本郡主的手段?本郡主乐得成全!来啊,用刑!”

    具体该做些什么,怎么去做,自然不用郡主亲自动手了。那几名负责看管的小卒子即刻取了烙铁过来,杵进炭火里烧到通红,将俘虏们上衣一扒,照着胸口就印了上去。

    烙铁触到皮肉,耳听得“哧啦”一声,霎时白烟腾起,皮肉的焦糊味弥漫开来,伤口已然被烫熟了,四周渗出滴滴答答的血水。饶是七尺高的汉子,也忍不住“嗷嗷”哀嚎了起来,好不凄惨。疼极了,那几人便挣扎着破口大骂,骂王爷是老匹夫,骂郡主是妖女。小卒子们听了,下手自然更加狠毒,烙铁挪出两寸再次印上去,有疼昏了的,就拿凉水泼醒。

    绯红郡主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只觉毛骨悚然,她外表强自镇定着,手脚已止不住打起了寒战。眼前晃动着一排皮开肉绽、体无完肤的男人,皮肉灼烧后的焦糊气味充斥四周,令人作呕。郡主胃里不断翻涌着,强撑许久,最终一个没忍住,跑到角落扶着柱子哇哇大吐起来。

    小丫头们赶紧取了清水过来服侍郡主洗手、漱口,又替公主涂了些药油在额角宁神止吐。郡主好不容易缓和几分,再回头看看那些人,一个个昏昏沉沉全身抽搐,几乎都已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了,她厌烦地摆手道:“罢了罢了,先撤了吧。人都昏了,再拷问还有什么用?暂且将人放下来喘口气,伤处也先涂些药膏上去,要是人就这么死了,本郡主还拿什么去跟父王交差!”

    别看她平日里喊打喊杀叫唤得凶,真出手去要人性命,她是无论如何狠不下心的。

    负责看守的小卒略有些迟疑:“这……解下来的话,万一人跑了……”

    “蠢材!”郡主劈头盖脸骂道,“都只剩下半条命了,拿什么跑?再说要你们是白吃饭的吗,一群手脚齐全的还看不住几个重伤患?”

    小卒子们唯唯诺诺点着头,赶忙将人从高架子上解了下来。那些人根本不用看管,早已如烂泥般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绯红郡主刚要迈步往外走,就听见地上有声音迷迷糊糊唤着,“水……水……”她本欲置之不理,可一行走着,那声音总徘徊在耳畔,“水……水……”仿佛再不给口水喝,下一刻就会断气似的。咬牙又走出几步,她终是承受不住了,转过身一跺脚吼道:“去给那些家伙喂点水,留着他们的命还有用呢!”

    -

    军营中的伙食本就缺滋少味,郡主早起好不容易吞进肚子的半张面饼也在方才吐光了,此刻正值晚膳时分,她早已饿得前胸贴了后背,可看着桌上干硬的饼子和一小块烤到焦糊的肉干,又实在难以下咽。尤其是烤肉干散发出的味道,总让她联想起下午严刑逼供的恐怖场面,任是百般努力仍旧压抑不住干呕的冲动。

    小丫头们红着眼睛围在一旁,可怜兮兮嘀咕道:“唉,还在咱们府里好,真想吃张厨子做的刀削面,红烧肉,还有于麻子做的酥酪,里头参了冰糖和江米酒的,别提多好吃了……”说着说着,不觉集体吸起了口水。

    一个年纪最小的姑娘搅着手指提议道:“郡主郡主,不如……你去找王爷吧,就说有事请教他老人家。这功夫想必大帐那头也正在用膳,他总会留你下来吃些好的吧。”

    绯红郡主倔强地摇头道:“去去去,本郡主女中豪杰,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岂可为区区口腹之欲折腰!”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眨动几下,突然有了主意,“对了!方才咱们回来的时候不是看见一群伙头兵在往厨房里抬猪肉和面粉吗?反正离得不远,这时辰又没什么人,索性我们去悄悄取些出来,自己做顿面条如何?”

    小丫头们本就无法无天惯了,一听这话纷纷点头鼓掌:“郡主所言极是!”还不等指挥就各自分起了任务,“我来生火!”“我来掌勺!”“我来和面!”“我来切菜!”

    晚饭时间已过,伙夫营里静悄悄的,只门口穿梭着几名巡逻的卫兵。这里位于中军后方,又背靠山崖,无须担心被敌人突袭,看管自然不甚严密。待到暮色|降临,四野昏暗,绯红郡主带领着一群小丫头们如麻雀般轻盈地飞了进去,有人盛来清水,有人生起灶头,有人飞快翻找着油盐酱醋。

    很快,鲜肉、面粉、猪油及一应香辛料都摆在了案子上,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众人都踮着脚尖走来走去,大气也不敢出,剁菜也是拿刀尖轻轻地来回蹭。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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