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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足一蹬,便向上方石道急掠而去,显然,他是算准了这个时辰前来,就要恰在拓跋孤与苏折羽的大礼时有所阻碍。

    想走么?凌厉心下冷笑,身形一变便去截他,仗着熟悉地势,并不困难。他在那密林之中忧然独居数月,剑法步法都已练至随心,倏忽轻易便要拦其去路,岂料陡听耳后风响,他意外之下回身一望,却见另一把明晃晃的刀已向自己斫来。

    乔……他来不及说出那个“羿”字,肩背之处一阵火燎般疼痛已传来——饶是已经去躲,可乔羿这一刀实出他意外,刀锋究竟还是撕裂了他衣衫,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暗红。他原已跃出的身形顿时一沉,向下跌落。

    乔羿的刀招竟并不弱,趁着凌厉一顿调整呼吸,抢到他前面,再三招将他逼开丈许,竟也追着单疾风前去。凌厉负痛向前一抓,撕破了乔羿半幅颈衣,提气一跃再抓,总算握住了他肩,微一用力,乔羿便啊的叫唤了一声,歇下劲来。

    但凌厉的任务又岂是乔羿。他早顾不得问他个来龙去脉,只全力追向单疾风,谁料刚放开乔羿,后者竟又挥刀向他袭来,好似便是专要阻挠凌厉,为单疾风放行。

    你……!凌厉已是勃然,终究不能对他下重手。反手嗤的一道剑气,叮的一声击在了乔羿挥出的刀招上,逼得他向后连退了三四步。但单疾风竟已去得远了,凌厉纵身而追,无奈身已负伤。只见单疾风觅着了路,直向那喜堂闯去。

    堂内,新人已开始叩拜天地。便在这当儿室外却突然传来几声大笑——几声,苏折羽就算做鬼也不会忘记的那个,叫单疾风的人的大笑。

    凌厉已经在距离喜堂数十丈之处追上了他,可追上他人却也阻不及他的笑。苏折羽的面庞早已僵硬。身躯轻轻一沉,便要跌倒。拓跋孤将她冰冷冷的手一捏,回身,宾客似已骚动起来。

    他又如何不恨,恨单疾风竟真的敢来捣他的喜筵,恨程方愈和凌厉竟至辜负自己之信任而由他来了——他抬眼。已经看到那个追上来的凌厉。可单疾风一笑,凌厉纵然追上了他,也已晚了,这喜筵四周布下的一切埋伏,在他开口大笑那几声之后,纵千军万马来袭,也都已晚了。

    可他。他不能在此际亲手去了结他。他不要这喜日溅上血。

    苏折羽已经嗅到了他的戾气。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可这心神摇摆的当儿,她除了紧紧回拉着他的手,竟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喜堂门已开,凌厉远远见着拓跋孤的眼。他也已不动了。他知道此时当着天下宾客的面去逼斗一个单疾风,只会反让事情闹大;何况喜筵之地,如何见兵?

    乔羿也已跟上来,远眺着那一对拜堂的新人。——他只知,他不要苏折羽嫁了这样一个人。他不是来贺喜的;他也和单疾风一样,是来破坏的。否则。他们又怎能走到了一路。而他或许还懵然不自知,真正令今日的喜事面对如此局面的,正是他对凌厉那追身几刀。

    单疾风,你不请自来,青龙教不欢迎你。霍新上前。用人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单疾风嘿嘿一笑。霍右使这话说得可太见外了,单某怎么也受过青龙教几日恩惠,教主大喜……

    你还真敢来。拓跋孤阴鹜的声音叫全场宾客忽然一静,每个人都似有了些不寒而栗的感觉。这样的口吻,似乎在预告单疾风的某种下场——不是在这喜筵当场,却也不会太远了。

    我为什么不敢来?单疾风却不知为何,半分惧色也无,伸手一指苏折羽。你都敢娶这个女人——我有什么不敢来?

    苏折羽的身体顿时如筛糠一般地发起抖来。他是要把那一些事情都说出来么?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都说出来么?自己——自己也就罢了,可拓跋孤的颜面,要往哪里放去?那一切对幸福的期待大概终究还是一场空吧?他可以不在意她曾经受辱,可他是如日中天的青龙教主——又怎能去经受那么多异样的嘲笑?

    大概,也只有拓跋孤能感受到自己握住的这个女人此刻有多么绝望和痛苦。他们都明白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种挑衅——一个诡计。可他们必须要入这个局的。上一次在青龙谷口,单疾风公然挑衅时,拓跋孤想也没想,出手要置他于死——这一次呢?这一次,他该比上一次更想置单疾风于死,只是,他若真的出手,他便终于毁了自己的喜筵,便愈发遂了单疾风的愿。这是他给他的两难!

    他没有动,等待周遭的议论声略略平静,冷冷地一笑,道,好,既然来了,那便不要想走。

    我当然不想走。单疾风俨然已上前了数步。我还有许多好事没说出来呢——各位英雄,你们可知道这位堂堂青龙教主今天要迎娶的苏折羽姑娘——有多么冰清玉洁么?嘿嘿……

    你住口!那边的程方愈已然怒不可遏,神掌便向单疾风袭到。单疾风一避,并不以为意,嘻笑道,诸位看看,这便打人了,单某的话不假吧?他躲避间,倒也忌惮身后的凌厉,是以避得极远。

    方愈。拓跋孤的声音,低沉却有力。你回来。

    程方愈一怔,停手退却。单疾风嘿嘿一笑,道,是不是你自己都准备承认我说得不假?你不承认也罢,却问问你身边这位新娘子,到底是个黄花闺女,还是个残花败柳呢!?

    翼使,这怎么是……吃惊说话的倒是乔羿。先前你明明说……

    少废话。单疾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乔公子恐怕还不知道吧——你心中念着爱着的这位苏姑娘——早陪单大爷睡过觉了!

    什么!

    乔羿的这两个惊诧之字。也不过混入了人群的一片喧哗之中。是的,他终于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全天下人都知道了——那个摇摇欲倒的苏折羽,她还有多少眼泪可以流——那个从来都自负到极点的拓跋孤,他还有多少颜面可以毁?

    任谁都没料到单疾风会说出这句话来——他先前几句话。其实已经足够,又何须扯出自己?他此言一出,谁都知道,纵然他今日得以逃脱,拓跋孤自此天涯海角,定要寻他出来碎尸万段!如此同归于尽的言辞——他竟似是真的准备同归于尽?

    怎样?单疾风竟又上前了一步。拓跋孤。我玩过的女人,你还准备纳为正室么?趁着还没拜完天地,要反悔还来得及——总算还能为青龙教保住一点颜面?

    总算有些门派之人看不下去,脱口道,少要血口喷人,这等丑事。亏你编得出来,还说得出来!

    便也有好事者搭腔道,那也未见得,宁可信其有。教主还是三思!

    诸位不消争辩,我们问问“教主夫人”,不就知道了么?单疾风道。

    场内的声音顿时静了,极静。纵然隔着那盖头。苏折羽也感觉得到数百道目光齐齐射过来的惊怖。可是此际,她又怎能说出一句话来。

    你话已说得够了吧?却是拓跋孤开口,目光定定地落在单疾风脸上。

    我——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不过当然,尊夫人肯定不会承认就是了。单疾风诡笑了笑。不过看夫人这么久也不说句话,诸位应当相信我了吧?

    苏折羽咬了咬牙,手一动,便要去扯头上帷巾,可那手偏还是被拓跋孤牢牢捏住。

    在那两难的处境之中,他终究选择了更难做到的那一种——他忍了。由得单疾风将那样的事情说得天下皆知了。就算在多年以后,他也难以想象此际的自己竟真能作出这种选择,可,他深知一件事——他深知苏折羽真正在意的,只有他拓跋孤一人。纵然她害怕天下人的耻笑。也是为他而怕。只要他拓跋孤待她之心未变,她的心也便能足够宁定,那些言语,她往日便没在意过,今后更不须在意。

    而他自己呢?他知道苏折羽为单疾风所辱之事早不是秘密——在单疾风那样的几声笑之后,纵然立时杀他让他无法当众说出那些话来,传言定也是抑不住的。而他的动手无异于给那传言加上了一种肯定。他纵然拜完天地,相安无事地与宾客饮酒、客套,可背后——背后却只有无休无止的猜疑,那猜疑不知要被夸大到什么样,而他的苏折羽也绝绝对对不会有一天的宁静快乐。她不会提起今日的种种,他们,在往后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大概永难面对这个已死的单疾风造就的这道深伤,也永难弥补这个溅血的喜筵。那是他不要的。他宁愿一切撕裂到极痛,因为已经极痛,便不会再有更痛了。

    宾客犹在议论纷纷,只听有人道,拓跋教主,婚姻之事不是儿戏,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倒是应查个清楚。

    教主于此事并不辩驳,莫非已知道些什么?有人似已看出了端倪,颇怀些好事之心地煽风点火。

    诸位,今日是敝教教主大喜,那些风言风语,又如何作数。霍新忍不住,仍是说了一句。单疾风是背弃敝教的叛徒,与教主不睦,他的话又怎可相信!

    单疾风见人群仍是交头接耳,时又夹杂几分幸灾乐祸的嘻笑,或真假难辨的叹息,低低一笑,道,单某今日话已说完,便此告辞!

    等一等。拓跋孤抬手,全场立静,凌厉、程方愈等人已封住单疾风去路。

    本座适才已经说了,既然来了,就不要想走。拓跋孤口气里带着凛意。单疾风,你不是来观礼的么?那便在一边看着——待我礼成,我们有的是时间算这笔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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